第40章 一切一切,都要仔仔细细……_夺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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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切一切,都要仔仔细细……

  凤敖再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竟如平日般返回了候府。却是就这般骑在马上横在门前,既不进府,也不离开,深邃的凤眸明明灭灭的望着府门,锐利的目光好似是要穿透厚重的门板与其内他万般珍藏的女子对视。

  座下骏马扬头喷鼻发出一声气音,凤敖也同时动了,他收回视线,眸光淡淡,既已决定要冷一冷她,要她明白,别她性子,便断然没有半途而废之理。

  他未再看那府门一眼,便勒紧了缰绳,双腿轻磕马腹驱马离开。

  只他离开不足半刻钟,府中跟随出去的随从便惊慌失色的跑回,在得知太尉刚刚来过后,不敢停留又脚下生风的循迹追赶。却人的速度如何与马的速度相比,当终于在太尉府找到人时,距烟花伤人一事已过了近一个时辰。

  彼时云听已趁着人潮拥挤反披了大氅兜紧了全身顺利出城,因心中急切,且有伤在身,她并未留意到身边有人跟随,也未曾注意到出城时查核身份的官兵有意放离。

  待一路遮捂着脸远离了人群径直朝着她先时看好的路线,疾步奔向北边枯林寻了颗足可遮挡身形的树后,来不及擦拭脸上痕迹,正欲将身上染血的衣袍褪下扔进未结冰的护城河里时,身后忽有轻且疾的脚步声传来,惊得她脸色煞白呼吸停滞。

  但随即她强压惊慌冷静下来,却是抬手将头上特意戴上的尖锐簪子拔下紧握手中,另只手也将腰间被那人更替的泛着紫色华光,皮内裹了钢铁的细鞭取出,屏着呼吸迅速后退两步,而后猛地转身望向来人。

  夜色萧索,白雪覆地,枯树憧憧,一张被鲜血覆盖的脸赫然转现,一双漆黑灼亮配着无尽夜色好似燃着鬼火般双瞳定定望过来时,直令来人受惊不小。

  孤寒的月色下死寂了几息后,一道平平无奇声音有些发紧的男声迟疑响起:“可是明府少夫人?”

  听得来人竟能认出自己,云听心下一松,却仍是警惕的打量面前衣着面相都极寻常普通的两名男子,忍着面上被冷风吹刮的剧痛,握紧了手中防身之物谨慎反问:“你们是谁?”

  来人本就确定她的身份,方才有此一问不过是因她此刻之状委实恐怖吓人。便忙掏出腰间一令牌双手恭敬托至她眼前,同时迅速说道:“我等已安排车马药物,备了银两,您有事只吩咐车夫他自会听您安排。此地后事,我等自会解决。”

  云听见了令牌上威严沉重的霆字方算放松了戒备,心神松懈的同时紧绷的身体霎时发软,额上火烧火燎的疼痛也猛然侵袭而来令她浑身时冷时热。

  但她强撑着身子未再耽搁,按照计划将衣物与所有随身之物尽数交给他们,只在最后要将翠镯取下时犹豫了瞬,而后便披上对方提前备好的白色斗篷,隐匿在雪地中登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很快混入车流之中。

  城外护城河外漂浮着一具女尸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盛京,虽意外年年有,但每次听到总令人不免唏嘘。

  值此佳节,城中夜市才刚过一半不到,虽有边镇百姓陆续离开,但仍有许多人在此欢庆。本来有人被烟花炸伤就已成了谈资,如今竟出了人命,便都一窝蜂的凑了过来。

  望不到尽头的护城河边聚满了围观百姓,大多踮着脚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或是叹息摇头。

  当凤敖策马疾来时便被那狐裘大氅,富贵人家的女子,首饰珍贵,可惜无福等等字眼灌了满耳。

  直到此刻,他脑中仍是轰鸣的。他的听儿,那个冷心冷肺对他不苟言笑的小妇人此刻应在府中对月自怜,或是内心忐忑他的冷落,再或是她渴慕热闹出府夜游,而后如同往常一般乖乖回府,

  可方才他不过是回到太尉府中醒了醒酒,心中还在想着以她的性子说不得自己不去反倒称了她的心意,他负气离开不是冷了她,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脚。

  他怎能一时置气将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他应如往常般哄着磨着她,到最后她定然拗不过自己,二人也不会不欢而散,更不会让他惊闻如此噩耗!

  “都-给-爷-闪!开!”

  裹挟着雷霆暴怒,气势万钧的咬牙切齿之声居高临下的在人群后方乍响,令得河边离得近的百姓忽觉后背生寒,不绝于耳的嗡嗡议论声亦霎时一静。

  左右推搡着循声回头看去,便见一张背对着月辉火光隐在阴影中,俊美锋锐却暴怒狰狞的脸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河中。那如煞神降世触之即死的恐怖威势,直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两股战战。

  “是,是凤太尉!”

  “快快,快闪开!”

  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趔趄让路,便听得一声似劈开天地的劈空炸响响彻护城河边,本是望着河中未曾注意这方动静的百姓也皆都被惊吓回神。待见到手持紫金鞭,高座马上满脸风雨欲来难掩暴戾的男子时,尽皆熄了声,连治安的官兵都拦不住的人群全都不约而同纷纷退离河边。

  方才还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河边霎时空静,凤敖居高临下,也终于能看清河中之景。而那河中漂浮的衣物,也瞬息将他的侥幸打破。

  那红狐大氅是他亲手打来命人制成,亲手披于她身,篝火照亮下,那半露出黑色头颅的发顶上,在夜色中仍泛着流光的红玉髓簪,及那他特命人锤制成火云形状的红玉镶金流苏饰翎,乃至她所穿所戴尽都是经了他亲眼过目亲口所允。

  哪怕那人身上所穿,发上所戴都是他极为眼熟之物,可事到临头,他生平头一回心生胆怯,仍不愿承认,那一动不动任人指点唏嘘浮在水面之人,就是前一晚还与他极尽缠绵,今日一早与他争锋不让,令他又爱又恨,活生生的,美丽灵巧的,小妇人!

  他不知因了他的突然出现,令本是寻常的失足溺亡变得恐有内情,也招来了本是不需亲自露面的京兆尹,及听闻动静赶来的京官们。

  他似是被抽离了魂魄,听不到有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恭安声,感觉不到周遭任何动静,连眼眸也好似被这寒风冻僵死死地呆怔的看着河中。

  直到一条长杆突兀的闯入他的视线,那卑贱之物要落在他心爱的小妇人身上时,他魂魄归位厉声爆喝:“找死!”

  话落的同时,他已驱马近前,那上打昏君下打贪官的紫金鞭,纡尊降贵重重挥打在手持杆勾用以打捞尸体的人手上。

  那肮脏粗鄙之物,怎配碰他的小妇人!

  利落的落水声,伴随着百姓惊愕的哗然声中,不计其数的盛京百姓,亲眼见到尊贵桀骜不可一世的太尉大人,竟不顾冰寒毫不迟疑的踏入水中朝着那漂浮不动的尸体而去。而后更不嫌晦气,甚至是郑重珍视的将人抱在怀中,于众目睽睽之下破水上岸。

  而他上岸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狠厉的命令百姓退散,其余人等全都背过身去。

  凤敖满身冰凉的抱着他的小妇人站在原地,手中的躯体冰凉僵硬,再不是今晨的温暖柔软,他紧绷着下颌咬紧了牙,明明不远处便是万家灯火喧嚣热闹,可他却头一回觉得,盛京的冬日,怎会这般冷。

  他想可能是护城河的水太冰太冷,以至于他僵硬的低下头,佛开怀中女子覆面黑发的手才会克制不住的发抖。

  当那又冰又硬的黑发被他拨开时,幽深紧绷的眸乍然剧颤,半跪在地高大强健的身躯蓦地一晃,他失态地大睁着眼死死地凝望着,竟好似是被人一刀砍中头般轰然欲裂。

  震惊,心痛,暴怒,种种激烈的情绪都不足以形容凤敖此刻的惊痛。

  他的小妇人冰肌雪肤,眉若远山,明眸善睐,琼鼻樱唇,是拼尽这世间所有姝色都难以企及的绝世美貌,可眼前这张漆黑如炭皮肉外翻,连五官都分辨不清的脸,怎会是他心爱的小妇人?!

  可她发上的簪子,耳上的坠饰,身上的衣物鞋子,无不都在告诉他,眼下这个面目全非身体冰冷无声无息的女子,就是他一见倾心,围追堵截,以权势相胁,令她绝了心爱之人,强留身边的女子!

  明明早上分别时,她还身子娇娇鬓发云堆,带着满身他留下的恩爱痕迹,坐卧在二人夜夜缠绵的床上,美眸黑亮鲜活灵动的瞪着他,那软哑好听的不耐嗓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便连刚刚,他还在府门前逗留,怎才不过一个白日未见,他的听儿,他强取豪夺来的,喜之,悦之,珍之,爱之小妇人,便与他,阴阳两隔了呢?

  冰冷刺骨的寒风忽地吹来时,他不期然想起就在不久前,他曾经过街头,也听到有人被烟花炸伤的只字片语,可他却不曾留意,亦不曾有半分犹豫要停留查看。

  他不禁着了魔般去想,若那时他能够停留一下,去看一看,或是心血来潮派人问一问,他的小妇人会不会就不会失足落水?

  一定会的,那时他的听儿定还活生生的,受着火烧火燎的疼痛慌不择路被人避之不及的左闯右撞,一想到因他的一念之差让他的小妇人生受被炸伤剧痛,也就在他所掌控的盛京之中,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在与他擦身而过时落水溺亡,

  后悔,若不然,内疚等等情绪在脑中拼命翻搅,逼得他胸腔似要炸裂,再张口时,一口郁血霎时喷涌而出,而人也随即从这死胡同中清醒。

  他擦掉了唇边血迹,垂眸望着怀中面目全非的女子,忽地笑了下,而后便将人打横抱起,再抬眼时,脸上的狠色与眸中的酷寒,直让站在马边屏息静气的吕金与京兆尹等人不寒而栗。

  “给爷查,人是如何出的事,何人跟从,何人卖的烟花,为何爆炸,怎么出的城,如何来到河边的,何人第一个发现的,一切一切,都要仔仔细细的,给爷查个清楚,明白!”

  尽管百姓被驱离,但这一日,全盛京都知道小霸王凤太尉心爱的女子被烟花炸伤意外溺亡之事。而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竟不惧冰水亲自下水打捞了心爱之人,并因着心爱之人离世吐了一口心头血,更是化悲痛为愤怒,大张旗鼓命京畿卫京兆尹彻查当晚之事,一时间,但凡当晚登街者,人人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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