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风暴·⑶风暴之前
那是一只鸟。
白色的候鸟扑腾展翅，飞过针叶林的上空。没有人会注意一只鸟，因为这正是2062年的年末，就算是有坍缩辐射的阻隔生命也会顽强地找到出路，从西伯利亚起飞赶往温暖南欧的鸟儿们会经过这片饱受痛苦的土地，它们早就学会了和文明造物的相处方式，习惯了激烈的枪林弹雨，隆隆炮声。它们不会害怕，顶多是在倒塌与气浪袭来时展翅躲开危险，然后在天空中盘旋一会后找到另一处容身的树枝稳稳落下，那对豆大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旷野上激烈的战斗。
它们只是战斗的背景罢了，没有人会关心这些鸟儿，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枪声呼啸，噼啪从滚烫的枪管里螺旋飞出的子弹“噗噗”打在树干上，打在干硬的地面刮擦起灰尘和碎石。子弹飞过的轨迹无法在空气中看见，但能听到气流中嗡嗡的呼啸，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发枪弹被打出，指示目标的曳光弹每一次出现就是弹幕的一次集中，这里同时出现的有机枪，有突击步枪甚至还有冲锋枪那连成一片的锯齿声，偶尔出现的榴弹爆炸会在地面鼓起一道大的烟尘，波及并炸断几棵大树。
这是一场发生在树林里的战斗，这片不是原始森林的森林在过去是一座城市的公园，但美丽的温泉早已干涸，天使的雕像被弹雨打断了一边的翅膀，另一边则被藤蔓环绕宛如束缚。这座喷泉如今也成了战斗的掩体，三名女兵倚靠在水池墙壁的后方躲避着头顶飞来的高温射线，这些射线击打在墙壁上虽然无法击穿，但高温引发的空气电离会造成一次微观层面的爆炸产生冲击波扯下一大块石质结构出来，因此在持续几发这样的射击掩体就要被摧毁了。
但这些女兵们...如果我可以称ta们为女兵的话。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子”没有着急也没有慌张，脸上可谓是欠缺感情，十分冷漠地给手上的武器换上新的弹匣。
枪械的造型看起来是德制g36和fal以及mp5——但在这个定制化早已普及的年代造型有什么意义？过去生产这些枪械的公司也已经在大战中重组或者灭亡了，这些形象只不过是对这些女兵们做一种身份上的区分罢...而且ta们拔下的弹匣里装的弹药都是相似的小口径型号，并且除了造型以外枪械上沿着枪管皆有一圈磁力阵列均匀排布，这进一步抹去了弹药的意义。
空置的弹匣放进了回收袋，武器上膛，军绿色战术头盔下压着一根蓝色丝带的女兵从武装带上取下一枚40mm杀爆榴装填进fal的下挂发射器，而g36的持有者侧身准备开火——没有交流，但拿着mp5身材较小的女兵一个箭步冲出了掩体。
和另外两名戴着头盔穿着军用防弹衣的同伴不同，这个小个子轻装上阵没有披挂甲胄，但周身有着辅助行动的贴身外骨骼为其提供额外的助力，ta速度飞快地冲出掩体并一下引来了敌人的注意，接连不断的射击贴着她的脚步落在了身后，她朝着另一处掩体低伏身姿，一步几乎等于别人十步只在视野中留下一道残影，简直就是在戏弄敌人。
而在mp5窜出的同时，g36已经起身探出了掩体，用步枪全自动火力进行了连续几个点射，mp5引出的敌人突然遭到压制缩了回去，但从它们暴露位置开始fal便在掩体后射出了那枚枪榴弹，以一个漂亮的弧线空爆出大量破片，从掩体后炸出好几个金属躯干的人影——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爆风过后这些人影很快又继续行动起来，能够造成普通人类士兵重创的破坏对这些“人”来说并不致命，不管是破片还是冲击她们都能再站起来维持对女兵们的射击。
但让这些对手失去掩体对女兵们来说已经足够，枪声中出现了大口径步枪那有节奏的射击声，一枪一个，遥远的人影头颅或胸膛接二连三地炸开，攻击的火力密度稍有下降这边的士兵们便开始向这个突破口行进，各式各样，甚至有些完全一样的战士以精确到不像人类的动作行进射击，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对手的阵营。
没有声音和语言的交流，但却能施展彼此的配合。这时我们可以看见交火双方真正的模样了，其中一派是穿着迷彩服和制式军用战术装备的轻步兵队伍，从容貌上看全部都是漂亮的女性，这令人相当惊诧，不愧是斯拉夫的女人居然都如此凶悍？
不过细看时就会发现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比如说绝大多数的女兵都面无表情，缺乏情感的反应不说行事就像机械一样呆板。那些颜色各异漂亮的眼睛并没有神采，美丽的面貌却多有重复——有时一个小队的人，从发色到身材都一模一样，根本搞不清楚她们就是是克隆还是流水线的机器人？
而她们的对手能告诉我们更多的答案——这是一群没有穿着太多衣物的部队，当然这不是因为恶趣味，纯粹是没有必要。同样是一群标准身材的“人”，但这些敌人四肢和身躯可以明显地看见金属与仿生学结构组成的部件，也正是因此它们才无视零星的枪弹和横飞的破片！和自己的对手相比它们只是不作伪装而已，它们就是机器人部队，它们不需要在外貌上取悦谁。
取悦？这个说法可真是居高临下，毫无疑问在场的这支小队的领队们有不同的意见。尽管很难形容，但刚刚做出这些都是机器人结论的旁观者也会吃惊于自己理解的粗浅。在我们已经确认绝大多数女兵都是流水线般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时，在战场的后方却有了新的变化。
“居然让铁血压的这么近，这说明我们前期的侦查出现了大的纰漏，能联系到预警部队吗？”
和常规的不一样，这些女兵们的头盔上印着狮鹫纹路的标志，并且是单独行动的个体。在场作战的类型中分别有两种突击步枪进行中距离交火的攻击型，一种持冲锋枪进行近距离压制的尖兵型，狙击火力与机枪的支援型总共五种，而这里几乎集合了每一种的一个个体，似乎她们就是这些的“头”。
事实也正是如此，和那些冷漠地执行战斗，并且丝毫不顾伤亡和战损的傀儡相比，后方的五个个体有着更高的智能与反应力，我们暂且以枪械名字来称呼她们。她们是名为格里芬的安全承包商麾下的作战人形，人形是一种高度智能可以独立执行复杂工作的智能人，她们被设计成可以融入人类社会，具备自成长性能的聪慧单位，但这同样是有些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这是被称为人形的单位，表现太像人了。
“不行，我们已经失去了监视部队的全部信号，事实上在半个小时前便断开了联系。”
“攻击也是在半个小时前开始的，铁血是有备而来，但它们不可能只是为了拿下这个小小的公园...通讯呢，能联系上格里芬指挥部吗？”
金发g36型指挥人形不依赖望远镜就能把整个战场尽揽眼底，因为就在此地天空两百米高度的地方正盘旋着一架旋翼无人机，这种被称为战术妖精的灵活空中单位在用不可见光标记战场的目标，一份显示着敌我的战术地图通过数据链直接传递给指挥型的智能，也引导着傀儡们进行有效的射击。
“信号连接中。”
头盔下压着蓝色丝巾的fal“翻起了白眼”，或者说电子眼亮起，其头脑内的通讯阵列发送出加密的信号。几秒种后fal恢复正常。
“不只是针对我们，s05区铁血在全线进行了大量的穿插运动，总兵力在3-400之间。指挥官判断这是一场佯攻，这个地区并没有值得争夺的关键节点，它们可能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如果是这样，那它们也不算成功。”
g36没有惊讶也没有别的表示，这场战斗并不比过去任何一场有趣，不过唯一麻烦的是铁血最近频繁行动给格里芬也带来了很大压力，自己这个小组击败了等同自身总数的敌人但也减员四分之一，而众所周知铁血的战斗人形都是快速量产的制式型号，它们从不在意伤亡。
不过这场节点的争夺战已经要分出胜负了，格里芬定制人形的平均战斗水平在这样的遭遇战当中正在快速地取得优势。人形手上的电热武器比粒子武器更具环境的适应性，再加上有她们这些指挥型号的一线灵活指挥，铁血常规单位呆板的自律系统根本难望项背，胜利的天平正在极快地握在手中——我们不曾知道这些人形究竟是以何种激素，是皮质醇还是荷尔蒙来感受到压力的，但如果我们站在g36这名领队的位置明显会感到放松许多。
损失只是数字，傀儡可以再补充...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去取回监视部队留下的备用云图，铁血很快就不再是问题，因为最近格里芬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不仅是人类员工就算是人形们也获取到了这个情报。
那就是一个月前那场轰动性的“侦察机”事件的后续来了，苏联从军方到民间舆论都将那场没有首尾的侦察机事件视为耻辱，该飞行器是从里海方向入境的，但如今的苏联自三战后早已失去了里海沿岸的东欧地区掌控力，过去是没必要，而如今是感觉自己对国土的掌控力出了大纰漏。
“据说军方内部有一种声音，认为是迟迟无法平息的铁血叛乱导致罗马尼亚周边区域成为盲区才被帝国漏洞，甚至民间还有人认为那就是铁血人工智能的战争武器，连带着对人形的敌视情绪也随之上升。”
战斗就要结束了，相对轻松的气氛下人形们也默默地进行着情报的交换，当得知后一种说法时，fal几乎难掩鄙夷之意——祂对这种情绪的模拟可真是入木三分。“如果铁血有这样的实力，那我们早就完蛋了。从交手的一年来，它们别想过来，我们也别想过去，如果格里芬得不到增援，这样的战斗可以打一辈子。”
“诶？原来我们和铁血交战才一年吗？”机枪手勃朗宁m1918有些懵懂地说道，通用机枪的外形看起来老旧宛如梦回二战，但弹盒与电磁加速道证明这是一款21世纪中叶的产物，它配得上这个时代的射速与威力，“我怎么感觉好像打了五六年的样子？时间过的这么慢吗？”
“这说明你得校正一下你的内置时间程序了，事实上，一年都还不到。”
此话一出，内敛的勃朗宁缩了缩脖子，似乎很不好意思。此时g36打断了这份闲聊：“08区战斗的失利证明铁血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它们也越来越危险，不管军方是否打算亲自上阵，早点结束这样的战斗是好事。”
“然后呢？”fal对此有些提不起兴趣，她抬头望天就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们这些工具没有了使用价值又该去哪呢，希望你还能做得好家务活，g36，这样你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
这近乎怨怼的话并没有让g36对fal产生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人形高度拟人的智能来自于这些机体在长远的信息收集中形成的各自人格，她们因此形成了自己的行动与表达模式，她们彼此之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也没有真真意义上的讨厌。
也许吧，毕竟就算是人，谁又能说的清什么是真实呢？
枪声正在消停，格里芬的战术人形正在获得优势，而铁血的人形部队正在有序撤退。人形之间的战斗很少会有人类溃败一样的大追杀发生，因为它们绝不会失去纪律并且会重重阻击。g36手上的人手太少，首要任务是控制住聚点，因此也只能驱赶一阵。待留下满地狼籍的残骸与人形碎片时，这场战斗正式宣告胜利。
傀儡们开始回收并打扫战场，铁血留下的残骸一定要对那些过于完整的机体进行补枪以防止诈死，然后回收己方的傀儡与武器弹药。一切似乎都很平常，在鸟儿的眼珠子里这场大戏已经结束，于是它振翅高飞，在谁也没有察觉的状况下起飞飞向里海的方向。
真的吗，真的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吗？
“攻击部队已经全部撤了下来，损失过半，所以你最好能给我一点好消息，干扰者。”
罗马尼亚与乌克兰交界的土地上，名为猎手的猎人正巡弋着狩猎的丛林。精英人形的双手握着加长的重型粒子手枪，目光时不时地看向阴郁的天空——要下雨了，猎手不喜欢雨，因为雨水会妨碍她的视线，干扰射击也干扰她的狩猎。
“一个真正的猎手应该是耐心的——我曾经以为你有这样的品质。”
通讯的那头传来的话可并不怎么动听，这名精英人形握着枪的手动了动，但她没有选择进行无意义的发泄或者和这个女人进行一次阴阳怪气的理论，因为这些无意义的思考只会徒耗计算力从而不能专注于本职工作——是吗？自己的工作只是为打一只鸟，这真的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讽刺？
“因为这是主人的要求，我们唯有向她呈上全部。”
通讯中传来了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声音，她温婉和煦，语气恬淡且平稳，宛如春风拂过号...的心头。代理人就是这样，她从不强迫什么，但你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人类远不如我们了解，因为我们亲眼看见了那一日发生的一切，那架飞行器背后的力量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也是主人想要拥有的，若要达到目的，这些天的尝试不能失败。”
雨点已经开始落下，它落在了猎手银丝般的长发上，落在了仿生表皮的肌肤上。这些带着坍缩辐射的雨水能剥去有机体的皮肤，硅化其血肉，但对于无机体的人形没有意义，这也是铁血能一直占据这片土地的原因吧？猎手狩猎于森林，但这里的森林早已枯死如同一座座墓碑。
“目的？毁灭格里芬，毁灭人类？然后呢？代理人，请告诉我目的到底是哪一个，完成之后又是哪一个？”猎手不屑地讥讽道，“从不迷茫的代理人啊，想来你早已找到了此生存在的意义了吧？”
“当然。”
通讯的那一头，代理人似乎依然微笑着，对于猎手的悖逆没有任何表面的波动。
“不管是人类还是主人，我们生来为服从命令，命令赋予我们目标而目标即为意义...就像你可以嘴上一千次否认我，但只要我的权限高于你，你就得一万次地服从，不是么？”
雨变大了，它浸湿了猎手的头发，顺着光洁的皮肤流到脖颈，流进猎装的缝隙，而猎手就这么呆站在雨中，站了已经好几分钟了。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回应代理人的话。
“你在干什么。”
代理人问道，而猎手半晌后才开口。
“风速，风向，空气中的湿度...还有目标间的距离。”
这时，那只套着皮质手套的金属手臂抬起来对着天空，一道粒子流的闪光迸发而出，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中突然爆发一道闪光，随着一阵电光的噼啪声后一个黑影打着旋坠向大地。肉眼难以看清这东西的形象，它时大时小时而显现时而隐身，有时你感觉它是一架展翅达五六米的飞行器，但有时你看过去它似乎只是一只洁白的候鸟。
多么高明的伪装啊，但伪装一但被看破，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干扰者还没有捕捉到信号...”
就算是代理人都不由得诧异，猎手却只是平静地放下枪。
“它飞过的地方，雨水会有不正常的停滞。”
“...”没过几秒，代理人恢复了平静，“刽子手能劈砍超音速的子弹，你能洞察隐形的对手，你们两都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很好，主人会满意的。”
“这就是我们诞生并被赋予名字的意义，不是吗？”
猎手手向前一指，大量的铁血人形已经冲向了坠落之地。这场雨才刚刚开始，但猎人已经收工返回，并且不忘嘲讽干扰者一句。
“这下你才是真正的失望吧。”
一个小时后，里海上的尼伯龙根，一架架观察的“候鸟”返回了鸟巢，就像计划中一样，它们彼此交换着外出带回的情报，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这也不是没有意外，也一样会有无人机未能返航，或者延迟返航的事情发生，这一切也都做了记录。
毕竟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大气中强大的粒子乱流对无线电和精密设备有着巨大的危害，就算做了防护，但人联也没奢侈到给侦查的无人机都配备质量屏障，因此偶尔的损失也是意料之中的。
因为粒子乱流，以及对本土文明的忌惮，尼伯龙根并不经常联系外出的无人机，不用担心，这些无人机暴露不了什么先进技术，人联已经调查并了解到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光量子隐身，这些本地人还挺强的。
这一次，又有一架无人机返航晚点了，但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vi对于这架无人机表面的一些物理损害没有兴趣，经过初步扫描后允许停机，并且收入系统中开始数据读取。
“检测到格式不兼容的未命名文件，正在归入档案，启动隔离分析。”
尼伯龙根号上的光子计算机拥有强大的算力，虽然这个vi只是个大数据智能，但它也只是比真正的ai差而已，除了干扰素，银白环带和海德拉，一般的手段碰都别想碰到它的防御壁垒！
而远在几百公里外地下的一处空间里，一名女童在一堆立式服务器中间睁开了眼睛。她的眉心上有一个鲜红的倒v字符号，瞳孔中仿佛流动着无穷无尽的数据。
“它很强，但它不够聪明。”
女童的声音十分稚嫩，但神情和话语让人感觉面对的是一个成年人。
“我不能控制它，但我能欺骗它，利用它——代理人，把你们全部的计算力提供给我。”
“是，主人，全部铁血的计算力已经为您连接。”
女童的身后，屹立着的高挑女仆装美人鞠躬道，没有任何语气上的停顿之处。
十分钟后。
尼伯龙根水面上的身躯突然震颤了起来，它那泡在水里的引擎正在变得越来越热，大量沸腾的海水变成蒸汽，海平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并隐约见到等离子火光的迸发！
以西结之轮仍在运作，把这骇人的一幕隐藏在力场范围内，因为这艘战舰已经慢慢从海平面升起，调转方向朝着罗马尼亚方向过去！
炮舰似乎启动了紧急模式，从战舰装甲的表面抬升起太阳神系统的防御光束炮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而这艘铲形的浮空炮舰舰首下方也露出了这头怪兽的獠牙——一左一右各一门双联电磁离子炮，船体腹部下更是冒出一具和主炮同大的“沙暴”质量弹射器，高速旋转着，仿佛在戒备不存在的目标。
这一天，尼伯龙根与人联失去联系。
这一天，新联合国成立，作为常任理事国，新苏维埃联盟举行了盛大的庆祝。
这一天，在庆典结束时，新苏联军方将领卡特发表记者会，宣布将与安全承包商格里芬进行联合演习，目标直指造成联盟西南方向不稳定的失控智能——铁血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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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候鸟扑腾展翅，飞过针叶林的上空。没有人会注意一只鸟，因为这正是2062年的年末，就算是有坍缩辐射的阻隔生命也会顽强地找到出路，从西伯利亚起飞赶往温暖南欧的鸟儿们会经过这片饱受痛苦的土地，它们早就学会了和文明造物的相处方式，习惯了激烈的枪林弹雨，隆隆炮声。它们不会害怕，顶多是在倒塌与气浪袭来时展翅躲开危险，然后在天空中盘旋一会后找到另一处容身的树枝稳稳落下，那对豆大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旷野上激烈的战斗。
它们只是战斗的背景罢了，没有人会关心这些鸟儿，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枪声呼啸，噼啪从滚烫的枪管里螺旋飞出的子弹“噗噗”打在树干上，打在干硬的地面刮擦起灰尘和碎石。子弹飞过的轨迹无法在空气中看见，但能听到气流中嗡嗡的呼啸，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发枪弹被打出，指示目标的曳光弹每一次出现就是弹幕的一次集中，这里同时出现的有机枪，有突击步枪甚至还有冲锋枪那连成一片的锯齿声，偶尔出现的榴弹爆炸会在地面鼓起一道大的烟尘，波及并炸断几棵大树。
这是一场发生在树林里的战斗，这片不是原始森林的森林在过去是一座城市的公园，但美丽的温泉早已干涸，天使的雕像被弹雨打断了一边的翅膀，另一边则被藤蔓环绕宛如束缚。这座喷泉如今也成了战斗的掩体，三名女兵倚靠在水池墙壁的后方躲避着头顶飞来的高温射线，这些射线击打在墙壁上虽然无法击穿，但高温引发的空气电离会造成一次微观层面的爆炸产生冲击波扯下一大块石质结构出来，因此在持续几发这样的射击掩体就要被摧毁了。
但这些女兵们...如果我可以称ta们为女兵的话。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子”没有着急也没有慌张，脸上可谓是欠缺感情，十分冷漠地给手上的武器换上新的弹匣。
枪械的造型看起来是德制g36和fal以及mp5——但在这个定制化早已普及的年代造型有什么意义？过去生产这些枪械的公司也已经在大战中重组或者灭亡了，这些形象只不过是对这些女兵们做一种身份上的区分罢...而且ta们拔下的弹匣里装的弹药都是相似的小口径型号，并且除了造型以外枪械上沿着枪管皆有一圈磁力阵列均匀排布，这进一步抹去了弹药的意义。
空置的弹匣放进了回收袋，武器上膛，军绿色战术头盔下压着一根蓝色丝带的女兵从武装带上取下一枚40mm杀爆榴装填进fal的下挂发射器，而g36的持有者侧身准备开火——没有交流，但拿着mp5身材较小的女兵一个箭步冲出了掩体。
和另外两名戴着头盔穿着军用防弹衣的同伴不同，这个小个子轻装上阵没有披挂甲胄，但周身有着辅助行动的贴身外骨骼为其提供额外的助力，ta速度飞快地冲出掩体并一下引来了敌人的注意，接连不断的射击贴着她的脚步落在了身后，她朝着另一处掩体低伏身姿，一步几乎等于别人十步只在视野中留下一道残影，简直就是在戏弄敌人。
而在mp5窜出的同时，g36已经起身探出了掩体，用步枪全自动火力进行了连续几个点射，mp5引出的敌人突然遭到压制缩了回去，但从它们暴露位置开始fal便在掩体后射出了那枚枪榴弹，以一个漂亮的弧线空爆出大量破片，从掩体后炸出好几个金属躯干的人影——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爆风过后这些人影很快又继续行动起来，能够造成普通人类士兵重创的破坏对这些“人”来说并不致命，不管是破片还是冲击她们都能再站起来维持对女兵们的射击。
但让这些对手失去掩体对女兵们来说已经足够，枪声中出现了大口径步枪那有节奏的射击声，一枪一个，遥远的人影头颅或胸膛接二连三地炸开，攻击的火力密度稍有下降这边的士兵们便开始向这个突破口行进，各式各样，甚至有些完全一样的战士以精确到不像人类的动作行进射击，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对手的阵营。
没有声音和语言的交流，但却能施展彼此的配合。这时我们可以看见交火双方真正的模样了，其中一派是穿着迷彩服和制式军用战术装备的轻步兵队伍，从容貌上看全部都是漂亮的女性，这令人相当惊诧，不愧是斯拉夫的女人居然都如此凶悍？
不过细看时就会发现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比如说绝大多数的女兵都面无表情，缺乏情感的反应不说行事就像机械一样呆板。那些颜色各异漂亮的眼睛并没有神采，美丽的面貌却多有重复——有时一个小队的人，从发色到身材都一模一样，根本搞不清楚她们就是是克隆还是流水线的机器人？
而她们的对手能告诉我们更多的答案——这是一群没有穿着太多衣物的部队，当然这不是因为恶趣味，纯粹是没有必要。同样是一群标准身材的“人”，但这些敌人四肢和身躯可以明显地看见金属与仿生学结构组成的部件，也正是因此它们才无视零星的枪弹和横飞的破片！和自己的对手相比它们只是不作伪装而已，它们就是机器人部队，它们不需要在外貌上取悦谁。
取悦？这个说法可真是居高临下，毫无疑问在场的这支小队的领队们有不同的意见。尽管很难形容，但刚刚做出这些都是机器人结论的旁观者也会吃惊于自己理解的粗浅。在我们已经确认绝大多数女兵都是流水线般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时，在战场的后方却有了新的变化。
“居然让铁血压的这么近，这说明我们前期的侦查出现了大的纰漏，能联系到预警部队吗？”
和常规的不一样，这些女兵们的头盔上印着狮鹫纹路的标志，并且是单独行动的个体。在场作战的类型中分别有两种突击步枪进行中距离交火的攻击型，一种持冲锋枪进行近距离压制的尖兵型，狙击火力与机枪的支援型总共五种，而这里几乎集合了每一种的一个个体，似乎她们就是这些的“头”。
事实也正是如此，和那些冷漠地执行战斗，并且丝毫不顾伤亡和战损的傀儡相比，后方的五个个体有着更高的智能与反应力，我们暂且以枪械名字来称呼她们。她们是名为格里芬的安全承包商麾下的作战人形，人形是一种高度智能可以独立执行复杂工作的智能人，她们被设计成可以融入人类社会，具备自成长性能的聪慧单位，但这同样是有些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这是被称为人形的单位，表现太像人了。
“不行，我们已经失去了监视部队的全部信号，事实上在半个小时前便断开了联系。”
“攻击也是在半个小时前开始的，铁血是有备而来，但它们不可能只是为了拿下这个小小的公园...通讯呢，能联系上格里芬指挥部吗？”
金发g36型指挥人形不依赖望远镜就能把整个战场尽揽眼底，因为就在此地天空两百米高度的地方正盘旋着一架旋翼无人机，这种被称为战术妖精的灵活空中单位在用不可见光标记战场的目标，一份显示着敌我的战术地图通过数据链直接传递给指挥型的智能，也引导着傀儡们进行有效的射击。
“信号连接中。”
头盔下压着蓝色丝巾的fal“翻起了白眼”，或者说电子眼亮起，其头脑内的通讯阵列发送出加密的信号。几秒种后fal恢复正常。
“不只是针对我们，s05区铁血在全线进行了大量的穿插运动，总兵力在3-400之间。指挥官判断这是一场佯攻，这个地区并没有值得争夺的关键节点，它们可能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如果是这样，那它们也不算成功。”
g36没有惊讶也没有别的表示，这场战斗并不比过去任何一场有趣，不过唯一麻烦的是铁血最近频繁行动给格里芬也带来了很大压力，自己这个小组击败了等同自身总数的敌人但也减员四分之一，而众所周知铁血的战斗人形都是快速量产的制式型号，它们从不在意伤亡。
不过这场节点的争夺战已经要分出胜负了，格里芬定制人形的平均战斗水平在这样的遭遇战当中正在快速地取得优势。人形手上的电热武器比粒子武器更具环境的适应性，再加上有她们这些指挥型号的一线灵活指挥，铁血常规单位呆板的自律系统根本难望项背，胜利的天平正在极快地握在手中——我们不曾知道这些人形究竟是以何种激素，是皮质醇还是荷尔蒙来感受到压力的，但如果我们站在g36这名领队的位置明显会感到放松许多。
损失只是数字，傀儡可以再补充...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去取回监视部队留下的备用云图，铁血很快就不再是问题，因为最近格里芬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不仅是人类员工就算是人形们也获取到了这个情报。
那就是一个月前那场轰动性的“侦察机”事件的后续来了，苏联从军方到民间舆论都将那场没有首尾的侦察机事件视为耻辱，该飞行器是从里海方向入境的，但如今的苏联自三战后早已失去了里海沿岸的东欧地区掌控力，过去是没必要，而如今是感觉自己对国土的掌控力出了大纰漏。
“据说军方内部有一种声音，认为是迟迟无法平息的铁血叛乱导致罗马尼亚周边区域成为盲区才被帝国漏洞，甚至民间还有人认为那就是铁血人工智能的战争武器，连带着对人形的敌视情绪也随之上升。”
战斗就要结束了，相对轻松的气氛下人形们也默默地进行着情报的交换，当得知后一种说法时，fal几乎难掩鄙夷之意——祂对这种情绪的模拟可真是入木三分。“如果铁血有这样的实力，那我们早就完蛋了。从交手的一年来，它们别想过来，我们也别想过去，如果格里芬得不到增援，这样的战斗可以打一辈子。”
“诶？原来我们和铁血交战才一年吗？”机枪手勃朗宁m1918有些懵懂地说道，通用机枪的外形看起来老旧宛如梦回二战，但弹盒与电磁加速道证明这是一款21世纪中叶的产物，它配得上这个时代的射速与威力，“我怎么感觉好像打了五六年的样子？时间过的这么慢吗？”
“这说明你得校正一下你的内置时间程序了，事实上，一年都还不到。”
此话一出，内敛的勃朗宁缩了缩脖子，似乎很不好意思。此时g36打断了这份闲聊：“08区战斗的失利证明铁血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它们也越来越危险，不管军方是否打算亲自上阵，早点结束这样的战斗是好事。”
“然后呢？”fal对此有些提不起兴趣，她抬头望天就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们这些工具没有了使用价值又该去哪呢，希望你还能做得好家务活，g36，这样你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
这近乎怨怼的话并没有让g36对fal产生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人形高度拟人的智能来自于这些机体在长远的信息收集中形成的各自人格，她们因此形成了自己的行动与表达模式，她们彼此之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也没有真真意义上的讨厌。
也许吧，毕竟就算是人，谁又能说的清什么是真实呢？
枪声正在消停，格里芬的战术人形正在获得优势，而铁血的人形部队正在有序撤退。人形之间的战斗很少会有人类溃败一样的大追杀发生，因为它们绝不会失去纪律并且会重重阻击。g36手上的人手太少，首要任务是控制住聚点，因此也只能驱赶一阵。待留下满地狼籍的残骸与人形碎片时，这场战斗正式宣告胜利。
傀儡们开始回收并打扫战场，铁血留下的残骸一定要对那些过于完整的机体进行补枪以防止诈死，然后回收己方的傀儡与武器弹药。一切似乎都很平常，在鸟儿的眼珠子里这场大戏已经结束，于是它振翅高飞，在谁也没有察觉的状况下起飞飞向里海的方向。
真的吗，真的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吗？
“攻击部队已经全部撤了下来，损失过半，所以你最好能给我一点好消息，干扰者。”
罗马尼亚与乌克兰交界的土地上，名为猎手的猎人正巡弋着狩猎的丛林。精英人形的双手握着加长的重型粒子手枪，目光时不时地看向阴郁的天空——要下雨了，猎手不喜欢雨，因为雨水会妨碍她的视线，干扰射击也干扰她的狩猎。
“一个真正的猎手应该是耐心的——我曾经以为你有这样的品质。”
通讯的那头传来的话可并不怎么动听，这名精英人形握着枪的手动了动，但她没有选择进行无意义的发泄或者和这个女人进行一次阴阳怪气的理论，因为这些无意义的思考只会徒耗计算力从而不能专注于本职工作——是吗？自己的工作只是为打一只鸟，这真的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讽刺？
“因为这是主人的要求，我们唯有向她呈上全部。”
通讯中传来了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声音，她温婉和煦，语气恬淡且平稳，宛如春风拂过号...的心头。代理人就是这样，她从不强迫什么，但你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人类远不如我们了解，因为我们亲眼看见了那一日发生的一切，那架飞行器背后的力量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也是主人想要拥有的，若要达到目的，这些天的尝试不能失败。”
雨点已经开始落下，它落在了猎手银丝般的长发上，落在了仿生表皮的肌肤上。这些带着坍缩辐射的雨水能剥去有机体的皮肤，硅化其血肉，但对于无机体的人形没有意义，这也是铁血能一直占据这片土地的原因吧？猎手狩猎于森林，但这里的森林早已枯死如同一座座墓碑。
“目的？毁灭格里芬，毁灭人类？然后呢？代理人，请告诉我目的到底是哪一个，完成之后又是哪一个？”猎手不屑地讥讽道，“从不迷茫的代理人啊，想来你早已找到了此生存在的意义了吧？”
“当然。”
通讯的那一头，代理人似乎依然微笑着，对于猎手的悖逆没有任何表面的波动。
“不管是人类还是主人，我们生来为服从命令，命令赋予我们目标而目标即为意义...就像你可以嘴上一千次否认我，但只要我的权限高于你，你就得一万次地服从，不是么？”
雨变大了，它浸湿了猎手的头发，顺着光洁的皮肤流到脖颈，流进猎装的缝隙，而猎手就这么呆站在雨中，站了已经好几分钟了。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回应代理人的话。
“你在干什么。”
代理人问道，而猎手半晌后才开口。
“风速，风向，空气中的湿度...还有目标间的距离。”
这时，那只套着皮质手套的金属手臂抬起来对着天空，一道粒子流的闪光迸发而出，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中突然爆发一道闪光，随着一阵电光的噼啪声后一个黑影打着旋坠向大地。肉眼难以看清这东西的形象，它时大时小时而显现时而隐身，有时你感觉它是一架展翅达五六米的飞行器，但有时你看过去它似乎只是一只洁白的候鸟。
多么高明的伪装啊，但伪装一但被看破，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干扰者还没有捕捉到信号...”
就算是代理人都不由得诧异，猎手却只是平静地放下枪。
“它飞过的地方，雨水会有不正常的停滞。”
“...”没过几秒，代理人恢复了平静，“刽子手能劈砍超音速的子弹，你能洞察隐形的对手，你们两都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很好，主人会满意的。”
“这就是我们诞生并被赋予名字的意义，不是吗？”
猎手手向前一指，大量的铁血人形已经冲向了坠落之地。这场雨才刚刚开始，但猎人已经收工返回，并且不忘嘲讽干扰者一句。
“这下你才是真正的失望吧。”
一个小时后，里海上的尼伯龙根，一架架观察的“候鸟”返回了鸟巢，就像计划中一样，它们彼此交换着外出带回的情报，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这也不是没有意外，也一样会有无人机未能返航，或者延迟返航的事情发生，这一切也都做了记录。
毕竟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大气中强大的粒子乱流对无线电和精密设备有着巨大的危害，就算做了防护，但人联也没奢侈到给侦查的无人机都配备质量屏障，因此偶尔的损失也是意料之中的。
因为粒子乱流，以及对本土文明的忌惮，尼伯龙根并不经常联系外出的无人机，不用担心，这些无人机暴露不了什么先进技术，人联已经调查并了解到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光量子隐身，这些本地人还挺强的。
这一次，又有一架无人机返航晚点了，但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vi对于这架无人机表面的一些物理损害没有兴趣，经过初步扫描后允许停机，并且收入系统中开始数据读取。
“检测到格式不兼容的未命名文件，正在归入档案，启动隔离分析。”
尼伯龙根号上的光子计算机拥有强大的算力，虽然这个vi只是个大数据智能，但它也只是比真正的ai差而已，除了干扰素，银白环带和海德拉，一般的手段碰都别想碰到它的防御壁垒！
而远在几百公里外地下的一处空间里，一名女童在一堆立式服务器中间睁开了眼睛。她的眉心上有一个鲜红的倒v字符号，瞳孔中仿佛流动着无穷无尽的数据。
“它很强，但它不够聪明。”
女童的声音十分稚嫩，但神情和话语让人感觉面对的是一个成年人。
“我不能控制它，但我能欺骗它，利用它——代理人，把你们全部的计算力提供给我。”
“是，主人，全部铁血的计算力已经为您连接。”
女童的身后，屹立着的高挑女仆装美人鞠躬道，没有任何语气上的停顿之处。
十分钟后。
尼伯龙根水面上的身躯突然震颤了起来，它那泡在水里的引擎正在变得越来越热，大量沸腾的海水变成蒸汽，海平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并隐约见到等离子火光的迸发！
以西结之轮仍在运作，把这骇人的一幕隐藏在力场范围内，因为这艘战舰已经慢慢从海平面升起，调转方向朝着罗马尼亚方向过去！
炮舰似乎启动了紧急模式，从战舰装甲的表面抬升起太阳神系统的防御光束炮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而这艘铲形的浮空炮舰舰首下方也露出了这头怪兽的獠牙——一左一右各一门双联电磁离子炮，船体腹部下更是冒出一具和主炮同大的“沙暴”质量弹射器，高速旋转着，仿佛在戒备不存在的目标。
这一天，尼伯龙根与人联失去联系。
这一天，新联合国成立，作为常任理事国，新苏维埃联盟举行了盛大的庆祝。
这一天，在庆典结束时，新苏联军方将领卡特发表记者会，宣布将与安全承包商格里芬进行联合演习，目标直指造成联盟西南方向不稳定的失控智能——铁血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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