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天狄然和李东扬逃了课间操，她拉着他爬上天台，趴在围栏看足球草坪上各班级队列一字排开做广播体操。
两人从上俯视脚下绿荫如盖，看楼下女生的长腿细腰，指指点点，偶尔哪个女生的裙角被风吹起，狄然就和李东扬打赌猜她内裤的颜色，如果看不清，狄然下了课间操还会臭流氓一样尾随进厕所去看，附中很多女生见了狄然就害怕。
“那个领操的腿也太长了。”领操女生身高快要一米七，腰身纤细。
狄然个子矮，颇有点眼红：“如果我也有那么高就好了。”
“别长了，再高搂起来就不方便了。”
狄然刚刚一米六，李东扬一米八，一搂就能把她抓进胸口。
李东扬懒洋洋回头看她说的领操女生，眯着眼睛：“她啊，我记得严航上学期在追她。”
狄然嗤笑：“严航那种垃圾，谁看得上他？”
“追上了。”李东扬笑，“暑假严航带她去日本，回来就好上了。”
“为什么？”狄然不懂。
李东扬挤眉弄眼：“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好上了就是好上了，等你长大就懂了。”
狄然扁嘴：“我懂，不就是睡了吗。”
“女孩子别把这些话挂嘴上。”
课间操结束铃声响了，他拖着狄然去商店买水。
这个年纪的少年不爱喝大桶水，人手一瓶碳酸饮料，带去球场，带去教室。
喜欢拧开瓶子时腾腾冒上来的气泡和嗞嗞的声响，那是青春里鲜明的音调，往后在漫长的时光里回想，虽然记不住年少时的人和碳酸饮料的旧包装，却总能记起那个午后课间灿烂的阳光和操场漫起的塑胶味道。
狄然也喜欢喝碳酸饮料，最喜欢西瓜味的芬达，每天一定摆一瓶在桌角。
和李东扬玩得好的几个男生也在商店，正买了水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吃辣条。
岳鹏见他们来了起身让位：“然然，坐我这。”
“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狄然一副小孔雀傲娇又高冷的模样，“别以为你殷勤，我就不记得你给李东扬抽烟的事。”
李东扬私下背着狄然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也不差岳鹏递的那一根。
岳鹏背着锅，还是笑嘻嘻的：“知道，以后不会了。你喝不喝水？我去给你买。”
李东扬不轻不重看了岳鹏一眼。
岳鹏去饮料架上拿了一瓶狄然常喝的西瓜味芬达，结了账放到狄然眼前，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
狄然喝了，岳鹏又问她吃什么。
她晃晃脑袋，一脸苦恼：“没心情吃，下节课英语，昨晚布置的作文我还没背呢，老师抽我背可怎么办。”
罚站挨骂她是全然不怕的，可是这学期学习被狄俊华死死盯着，有点风吹草动就通知家长，她被狄俊华用没收手机和零用钱恐吓了一番，也不得不装出了几分学习的样子。
“我坐你前面，抽到你我就把书立起来给你看。”岳鹏宽慰她，“你照着读就成，老师肯定不为难你。”
狄然笑得甜甜的：“那谢谢你了。”
李东扬靠着椅背，眼神在岳鹏身上转了几圈，忽然说：“岳鹏，你陪我去厕所。”
他起身的时候踢开凳子，动作间隐约带着暴躁和不耐烦。
狄然撑着下巴，笑着目送岳鹏离开：“快点回来，下节课就是英语，你别逃课啊！”
——
李东扬和岳鹏直到打铃前一分钟才回来。
班里同学都在埋头背英语作文，狄然虽然一个字都没背，但有恃无恐，心不在焉地盯着书发呆。
英语老师路过她书桌，手里的粉笔头敲了敲她课本：“你都背好了？”
狄然说：“背好了。”
英语老师：“一会我第一个抽你背。”
岳鹏回到自己的座位，狄然脚尖踢了踢他椅子腿：“听见老师说什么了吗？”
“狄然。”李东扬在后面用力顶她凳子，“课本借我划重点。”
狄然把书拿给他，反应过来已经打上课铃了。
英语老师让狄然起来背作文。
狄然站起来，却不见岳鹏把课本竖起来。她本来站得很直，这下不淡定了，低声叫岳鹏的名字。
岳鹏肩膀动了动，手按在桌子上犹豫，李东扬咳嗽一声，他最终没把书立起来。
英语老师见狄然不背书，粉笔朝她身上一扔：“背呀。”
狄然明白自己被耍了，也不挣扎，破罐子破摔：“我不会。”
英语老师把课本扔到她身上：“不会背还理直气壮，出去站着。”
狄然把椅子踢开，走到门口，英语老师叫住她：“回去把书给我捡起来。”
狄然烦躁地捡起书扔到讲台上，站在班级门口，她刚才被老师用课本打到，书页划得胳膊红红的。她捂着胳膊，转头隔着玻璃看岳鹏，他刚巧也在看她，见她目光过来，只是一秒就别开眼睛。
岳鹏平日是个大大咧咧的男生，玩得开也够仗义，狄然心里明白了几分，又去看李东扬，他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脸冻死人的冷淡，指尖的中性笔转来转去，目光盯着黑板却不知在看什么。
下课。
李东扬起身出来，狄然动了动站得发麻的腿，被他扯着胳膊拉到楼梯间。
“你以后离岳鹏远点。”他一改在别人面前优雅的模样，表情臭得像谁欠他钱，“那小子不安好心，我看你都快被他带坏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狄然知道了是他在背后说了什么。
她反手拍掉他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口气很冲：“岳鹏怎么就带坏我了？我平时才和他玩几回，就算他不安好心也是带坏你。”
李东扬眉心缩出一道不耐烦的弧度：“我让你离他远点，你听着就行，你他妈跟我犟什么？我会害你吗？”
“你不会吗？”狄然冷漠看着他，“哪个男生对我好你就去警告人家，对我好怎么了？我谈恋爱怎么了？我要是谈恋爱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人每天找我麻烦了，凭什么你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不准男生接近我，叫你声爸爸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爸了？”
“就你这个傻逼样，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当爸？”李东扬听着她的话也动了怒，“我不让你接触是为你好，那帮人什么样你知道吗？嘴上说着喜欢你背后玩过多少女人你知道吗？”
狄然冷漠地看他：“你不也一样吗？”
她表情太冷静平淡，刺在李东扬眼睛里微微泛痛。
他声音温度低了低，捏着她的肩膀，问道：“我一样？”
狄然没说话，李东扬咬了咬牙，把她纤细的身体掼到身后的墙上：“对，我一样。”
他放开手，狄然拍了拍墙面蹭掉在肩头的白灰，看着李东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下一秒，那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碰撞声，紧接着，一个垃圾桶飞了出来，垃圾洒了满地，将那一片女生吓得放声尖叫。
狄然站了一会，扭头回了教室。
——
男厕所。
岳鹏站在洗手槽前，李东扬从门外进来，身上戾气浓重。
他刚才踢飞垃圾桶的动静太大，岳鹏在男厕所早就听见了。
他看了李东扬一眼：“狄然生气了？”
李东扬错身进去：“你少管她的事，离她远点。”
岳鹏嘟囔：“我敢喜欢她也不怕跟你说，她不喜欢我就算了，她要是喜欢我，你也没资格拦着。”
李东扬冷笑：“她不可能喜欢你。”
岳鹏不服：“你怎么知道？”
李东扬眸光晦暗不明，他立在岳鹏身前，明明不是壮硕的体型却给人深沉的压迫感：“我从狄然五岁起就一直陪着她，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不可能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别人，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我守了这么多年等她长大，谁敢打她主意，就是和我过不去。”
岳鹏嗓子发涩：“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专情，你说你喜欢狄然，那你那些女朋友呢？”
李东扬回他：“关你屁事。”
他转身进了厕所隔间。
几个男生后脚进来围住小便池。
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留着板寸，身材壮硕结实，五官张扬，冷硬的神情中满是匪气。
“航哥，赵小楠好睡吗？”一旁的男生油腻地笑。
严航盯着眼前的便池，冷笑：“睡个屁，叽叽歪歪的不让碰，给她花点钱才让摸一下。”
另一个男生说：“这么麻烦干什么，咱们学校不是有现成的公交车吗？”
严航冷冷瞥他一眼：“你都知道是公交车，我不嫌脏啊？”
他提上裤子，舔了舔嘴角：“不过赵小楠也没什么劲，玩玩就是了，我还是想睡狄然，跟个孔雀似的尾巴翘上天，趾高气扬的，不知道床上被.操服帖了还傲不傲。”
男生哄笑成一团：“那你得去问李东扬。”
严航嗤道：“跟谁睡不是睡，还给我甩脸子，她越傲我还越想尝尝李东扬的女人什么滋味。”
他笑出声来：“我爸那进了新货，听说喝一口人就没意识了，改天我去弄一点，捂着嘴把人往车里一装，操完了扔荒郊野外谁知道？李东扬不是拽吗，我看到时候他能拽得出来。”
岳鹏听见这些话，正在拧水龙头的手一滞。
他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李东扬从隔间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根生锈的破水管，另只手懒散地系着校服裤上的纽扣。
他唇角依旧挂着往常在人前绅士有礼的笑。
眼里平静得没有波光，岳鹏看着他，模糊的影像和狄然影影幛幛重叠到一块。
高一那年狄然在学校打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架，对象是一个男生。
那男生喜欢的女生一直给李东扬示好，他找人在放学路上打断了李东扬一根肋骨，狄然知道后也是这样一副淡淡的表情，上课时间走进男生班里，将那男生按在地上用凳子打。
当时班级有老师同学，她没打几下就被人拉起来，没在男生身上留下多重的伤口。
岳鹏只记得，她碰碎了旁边同学的玻璃水杯，手掌被地上的玻璃渣割出深浅不一的纵横伤口，滴滴哒哒向下流着深红色的血，她像无知无觉，用血肉模糊的手将那男生的所有东西从五楼上扔了下去。
那股空洞的狠劲，不要命一般。
岳鹏那时候有股奇妙的错觉，如果不是被人拦着，狄然能把那男生一起从五楼扔下去也说不一定。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了，粘稠的血顺着瓷砖的缝隙缓缓流过来，停在他脚尖。
岳鹏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李东扬的那句话：
——我是她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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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领操的腿也太长了。”领操女生身高快要一米七，腰身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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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扬懒洋洋回头看她说的领操女生，眯着眼睛：“她啊，我记得严航上学期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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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狄然不懂。
李东扬挤眉弄眼：“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好上了就是好上了，等你长大就懂了。”
狄然扁嘴：“我懂，不就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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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也喜欢喝碳酸饮料，最喜欢西瓜味的芬达，每天一定摆一瓶在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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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狄然一副小孔雀傲娇又高冷的模样，“别以为你殷勤，我就不记得你给李东扬抽烟的事。”
李东扬私下背着狄然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也不差岳鹏递的那一根。
岳鹏背着锅，还是笑嘻嘻的：“知道，以后不会了。你喝不喝水？我去给你买。”
李东扬不轻不重看了岳鹏一眼。
岳鹏去饮料架上拿了一瓶狄然常喝的西瓜味芬达，结了账放到狄然眼前，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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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笑得甜甜的：“那谢谢你了。”
李东扬靠着椅背，眼神在岳鹏身上转了几圈，忽然说：“岳鹏，你陪我去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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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说：“背好了。”
英语老师：“一会我第一个抽你背。”
岳鹏回到自己的座位，狄然脚尖踢了踢他椅子腿：“听见老师说什么了吗？”
“狄然。”李东扬在后面用力顶她凳子，“课本借我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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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鹏站在洗手槽前，李东扬从门外进来，身上戾气浓重。
他刚才踢飞垃圾桶的动静太大，岳鹏在男厕所早就听见了。
他看了李东扬一眼：“狄然生气了？”
李东扬错身进去：“你少管她的事，离她远点。”
岳鹏嘟囔：“我敢喜欢她也不怕跟你说，她不喜欢我就算了，她要是喜欢我，你也没资格拦着。”
李东扬冷笑：“她不可能喜欢你。”
岳鹏不服：“你怎么知道？”
李东扬眸光晦暗不明，他立在岳鹏身前，明明不是壮硕的体型却给人深沉的压迫感：“我从狄然五岁起就一直陪着她，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不可能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别人，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我守了这么多年等她长大，谁敢打她主意，就是和我过不去。”
岳鹏嗓子发涩：“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专情，你说你喜欢狄然，那你那些女朋友呢？”
李东扬回他：“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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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生后脚进来围住小便池。
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留着板寸，身材壮硕结实，五官张扬，冷硬的神情中满是匪气。
“航哥，赵小楠好睡吗？”一旁的男生油腻地笑。
严航盯着眼前的便池，冷笑：“睡个屁，叽叽歪歪的不让碰，给她花点钱才让摸一下。”
另一个男生说：“这么麻烦干什么，咱们学校不是有现成的公交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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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航嗤道：“跟谁睡不是睡，还给我甩脸子，她越傲我还越想尝尝李东扬的女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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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鹏听见这些话，正在拧水龙头的手一滞。
他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李东扬从隔间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根生锈的破水管，另只手懒散地系着校服裤上的纽扣。
他唇角依旧挂着往常在人前绅士有礼的笑。
眼里平静得没有波光，岳鹏看着他，模糊的影像和狄然影影幛幛重叠到一块。
高一那年狄然在学校打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架，对象是一个男生。
那男生喜欢的女生一直给李东扬示好，他找人在放学路上打断了李东扬一根肋骨，狄然知道后也是这样一副淡淡的表情，上课时间走进男生班里，将那男生按在地上用凳子打。
当时班级有老师同学，她没打几下就被人拉起来，没在男生身上留下多重的伤口。
岳鹏只记得，她碰碎了旁边同学的玻璃水杯，手掌被地上的玻璃渣割出深浅不一的纵横伤口，滴滴哒哒向下流着深红色的血，她像无知无觉，用血肉模糊的手将那男生的所有东西从五楼上扔了下去。
那股空洞的狠劲，不要命一般。
岳鹏那时候有股奇妙的错觉，如果不是被人拦着，狄然能把那男生一起从五楼扔下去也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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