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跆拳道社的活动在一三五放学后后，陆川管理社团严格，敢逃社团训练的社员没几个，每到训练时，道馆总是满满的人。
狄然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宋博身边。
“范伯明前天晚上回家把车骑沟里了。”宋博幸灾乐祸，“听说是自行车让人做了手脚。”
他看向狄然：“是不是你干的？”
狄然一愣：“没有。”
她看到陆川背上的伤确实没打算让范伯明好过，但她再讨厌他也不会背地里做这种事。
狄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屑于这种阴暗的手段，对她而言，有仇就放到面上解决，堂堂正正打一架，私下动别人自行车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况且，陆川不让她惹事，她确实不想惹。
宋博乐了：“我就说不是你，丫头片子一个，哪来那么大的报复心。不过可真解气，他摔断一条腿，今天拄着拐来学校的。”
狄然低下头，喃喃道：“我不会动他自行车，但我会直接把他腿打断。”
陆川一身白色道服，围着黑色腰带站在场地中间喊集合。
狄然第一个站起来，跑到他面前在场地正中间站定。
“按身高从左到右。”陆川看着她。
狄然想了想，不要脸地朝高的那头走，陆川拦住她：“去另一边。”
狄然刚要过去，陆川又拉住她，他目光阴晴不定，在一个人身上徘徊。
狄然看过去，敬敏站在她要去的方向。
陆川松开手，让她留在原地：“你站这吧。”
敬敏神情木然，看了狄然一眼，没说什么。
——
陆川确实严格，无论是动作还是柔韧都要求极高，压腿的时候把宋博几个男生折磨得痛不欲生。
有女生动作不标准，他也会去纠正，不过态度会稍微缓和。
狄然见他给那些女生纠正动作，小女生们一个个脸颊羞红，却不敢说话。
陆川提着一个女孩的衣袖，将她手臂拎到水平线上，沉着声音：“保持。”
他路过狄然，狄然立即将手臂歪歪扭扭放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陆川看也不看她，狄然不开心扁着嘴巴：“有教无类，你不能差别对待。”
陆川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他比狄然高出一个头还多，狄然哪怕挺直脊背，也只到他胸口。
她手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吊吊垂着，正好对着陆川心脏的位置。这一刻，不知怎么想的，狄然忽然将手向前探了探，轻轻捶在陆川胸口，轻声说：“呀，你被然然的小拳拳打到了。”
陆川：“……”
“严肃点。”他蹙眉。
狄然吐了吐舌头，没再作怪，将手臂平举成标准姿势。
她回头看敬敏，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稀松的姿势，陆川从她面前经过，目不斜视。
“社长。”她嗓子沙哑，“你为什么不纠正我的动作？”
“如果你目的不是训练，尽早离开。”陆川沉着脸。
“她呢？”敬敏指着狄然，“她是来做什么的？”
“休息十分钟。”陆川无视她的话，喊了休息。
敬敏眼中一闪而过一抹阴冷。
狄然伸了个懒腰，趁休息时间去上厕所。卫生间在道馆外的走廊上，她出门，眼睛瞥到花坛里种的三角梅。
三角梅的花骨朵全都绽开了，藤蔓沿着道馆的墙壁爬上，将那一片覆盖成热烈澎湃的深粉色。
周五傍晚的时光惬意悠闲，鸟在树梢轻声鸣叫。
狄然上了厕所出来，在盥洗台洗手。
鼻梢忽然传来一股浓浓的烟味。
她抬头，敬敏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指尖夹了一根香烟。
狄然面不改色，关上水龙头。
她转身要走，被敬敏挡住。
她今天也涂了厚厚的粉，厚到脸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戴了美瞳的眼睛黝黑空洞，脖子和脸呈现全然不同的颜色。
狄然想起李东扬说的话，盯着她惨白的脸颊瞧，隐约看到她嘴角处微微压不住的淤青。
敬敏抬手，将烟蒂塞进嘴里。
道服袖子宽大，她一抬手，露出洁白的手腕，狄然无意一瞥，看到上面密布的血痕。
“那晚我亲眼见你进去。”敬敏开口。
狄然知道她说的是家长会那晚，却装傻：“什么？”
“他跟了进去。”敬敏自顾自说。
她把抽了一半的烟随手一扔，鞋子碾上去踩灭，而后挽起袖子，将没有一处完好的手臂露在狄然面前。
狄然瞳孔缩了缩，想起刚才在道馆，敬敏松松散散训练，始终不抬起这条手臂的情形。
所有人都以为她生性懒散，对训练抱着几分不屑的态度，可她确实抬不起这条胳膊。
她手臂上淤青交织着渗血的伤痕，不知是被鞭状物抽打的还是被锋利的东西划伤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给他打了电话，把他叫走，这是代价。”敬敏冷冷看着狄然，“也是你欠我的。”
狄然明白她想说什么，无非是陆川而已，她将目光从她手臂收回：“我没求你帮我，况且带有目的的做法，只是一种交换性的行为，本身算不得帮助，更提不上我欠你的。”
敬敏安静片刻，笑笑：“你和陆川不会有好结果。”
她眼里透着深深的怜悯和同情，这是狄然非常讨厌的情绪。
她甜甜一笑：“那得试试才知道。”
敬敏冷笑，转身出去。
——
狄然洗了手回去，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她和宋博说了会话，敬敏忽然站到她面前。
宋博听了她的来意，笑了：“你要和然然单挑？”
也不怪他笑，道馆明令禁止借口切磋解决私仇，她这样明目张胆挑衅陆川定的规矩，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敢？”敬敏没理会宋博的嘲讽，只是问。
狄然问：“目的。”
“没有目的。”敬敏说。
狄然活泼快乐的样子看在她眼里像根荆棘，刺密密麻麻扎着她的心口。
没有目的，只是想打而已。
狄然从垫子上站起来，拍拍道服的裤腿：“好。”
她转身去拿架子上的护具，刚背过去，身后一阵风袭过来，没等她反应，敬敏的脚重重顶在她后腰，将她踢在架子上。狄然向前踉跄，身体撞在架子上，将上面的护具和脚靶通通撞下来。
架子是铁质的，并不稳固，瞬间倾斜着向她倒下来，幸好张海峰站在旁边反应快，他上前一步，用肩膀顶住，没让它砸在狄然身上。
敬敏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狄然疼得脸色瞬间就白了。
张海峰太阳穴一跳一跳，咬着牙将架子推回原位。
狄然缓缓站起来，拉过张海峰，把他肩膀的衣服扯下来检查。
他用肩膀顶着架子，被铁边刮出几道清晰的血痕，那一片皮肤正在酝酿着积血，再过一会一定凝出可怕的淤青。
狄然眼神沉得像黑云，她放开张海峰，径直朝敬敏走过去。
敬敏垂着眼皮，对上她，打算将没发泄出的怒意都一并结算，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肩膀落了一只手掌，推着她的身体向前，将她死死按在刚才狄然撞上的铁架上。
她抬眼，看见陆川寒着的脸。
“喜欢打是吗？”陆川嗓音冰凉。
敬敏挑眉：“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陆川按着她肩膀的手下发力：“我问你喜欢打是吗？”
敬敏痛得眉毛蹙起，看着陆川：“怎么？”
陆川甩了一套红色护具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穿上。”
敬敏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一下，哑着嗓子：“为什么？”
陆川：“我再说一次，要么穿上，要么滚。”
敬敏接过护具，放在指尖转了转，嘲讽地问：“看不下去了，要她打回来？”
她笑了笑，将护具套上，陆川拿过另一套蓝色的护具，不是给狄然，而是穿在自己身上。
敬敏僵硬住：“陆川，你想干什么？”
狄然也愣住：“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替我解决。”
“与你无关。”
陆川穿好护具，站到场地中间，敬敏对面。
“我说过。”陆川声线比平时低沉许多，面色冷郁，压着怒意，“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我一概不管，但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他音量却大，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连礼仪都不懂的人，不配练跆拳道。”
场馆内鸦雀无声，看着社长腾腾而起的怒火，谁也不敢说话。
“我只用右腿。”陆川身体站直，朝敬敏深深鞠了一躬。
敬敏握紧拳头，不可置信：“你为了她打我？”
“只是实战切磋。”陆川挑眉，“你该行礼了。”
敬敏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颤栗不止，脸上的阴郁越积越浓。
“如果你不想实战，以后离开社团。”陆川面色冷峻。
敬敏拳头松开，面色不甘，咬着牙弯下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实战开始，陆川却不动。
他静静站在原地，对敬敏说：“攻击我。”
狄然站在外场，目光一刻都不离陆川，他站在实战场地中央，神情明明平淡得和平日没有两样，身上却仿佛散发着最耀眼的光，那是种自信沉定的气势，让面对他的人不敢造次。
敬敏踢腿攻击陆川，他不还手，只是侧身躲避。
敬敏一连踢了十几下都没碰到陆川，越发不甘心，攻势一下比一下凌厉。
陆川神色不变，开口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就学会这些？”
陆川眼神暗沉，不再躲避。他站定，左脚控地，一个后旋踢，右腿重重踢在敬敏胸前的护具上。
敬敏当即飞出去五米远，捂着胸口，半天没站起来。
“到此为止。”陆川说，“站起来。”
敬敏大脑一阵死机般的眩晕，她挣扎两下，四肢一阵麻。
有人想去扶她，被陆川一个眼刀钉了回去。
“站起来。”
陆川冷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敬敏扶着地站起来，腿脚打颤。
陆川走到她跟前，出于基本礼节，应付性地抱了她一下。
拥抱过后，他脱掉身上的护具扔到架子上。
张海峰捂着肩膀：“川哥……”
“去吧。”陆川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怒意，进了更衣室。
宋博连忙扶他去了医务室，狄然要跟着去，张海峰拦着她：“去看看川哥，他生气了。”
——
本来也临近下课，陆川径直回了更衣室，剩下一屋子同学面面相觑，铃声一响，也各自换上衣服走了。
敬敏脸色不比狄然好看多少，她力气再大到底是个女孩，踢到狄然身上也只有一阵痛，而陆川的力量是实打实的，哪怕隔着护具，也让她胸口闷得半天喘不过气。
她跪坐在垫子上捂着胸口，看着狄然进了陆川的更衣室，平静无波的眼里冒出了激烈的情绪。
狄然推门进屋，房间暗暗的没开灯，陆川换回自己的衣服，站在窗口，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陆川。”狄然小声问，“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和我打实战吗？”
她噘着嘴：“虽然是礼仪，但你刚才抱她，我特别不开心。”
陆川回头看她，眼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
“刚才为什么不叫我？”
狄然一愣：“叫你？”
陆川气压很低，脸部轮廓在昏暗的屋子里看起来模糊不清却极有压迫感。
狄然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于是静静站着，不说话了。
从窗口望出去，宋博扶着张海峰去医务室，身影在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小成一个黑点看不见。
陆川心里一团乱麻般的烦躁，面前的女孩收敛了棱角乖巧站着，这让他更抑制不住情绪。
张海峰替她挡的那一下他看在眼里，明明该是松口气的事情，心里却忍不住泛起酸意。
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以前不是他，以后也不会是，就连保护她这种事，他都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理由。
陆川眸子里的光亮了又暗，他拿过书包，开门出去。
“陆川。”狄然叫住他，声音软软的，“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我想告诉你……”
她扬起漂亮的眉眼，灼热的目光盯着他后背，企盼着能把他灼伤，让他回头看一眼。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打实战。”她语气甜甜的，“我只是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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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宋博身边。
“范伯明前天晚上回家把车骑沟里了。”宋博幸灾乐祸，“听说是自行车让人做了手脚。”
他看向狄然：“是不是你干的？”
狄然一愣：“没有。”
她看到陆川背上的伤确实没打算让范伯明好过，但她再讨厌他也不会背地里做这种事。
狄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屑于这种阴暗的手段，对她而言，有仇就放到面上解决，堂堂正正打一架，私下动别人自行车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况且，陆川不让她惹事，她确实不想惹。
宋博乐了：“我就说不是你，丫头片子一个，哪来那么大的报复心。不过可真解气，他摔断一条腿，今天拄着拐来学校的。”
狄然低下头，喃喃道：“我不会动他自行车，但我会直接把他腿打断。”
陆川一身白色道服，围着黑色腰带站在场地中间喊集合。
狄然第一个站起来，跑到他面前在场地正中间站定。
“按身高从左到右。”陆川看着她。
狄然想了想，不要脸地朝高的那头走，陆川拦住她：“去另一边。”
狄然刚要过去，陆川又拉住她，他目光阴晴不定，在一个人身上徘徊。
狄然看过去，敬敏站在她要去的方向。
陆川松开手，让她留在原地：“你站这吧。”
敬敏神情木然，看了狄然一眼，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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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确实严格，无论是动作还是柔韧都要求极高，压腿的时候把宋博几个男生折磨得痛不欲生。
有女生动作不标准，他也会去纠正，不过态度会稍微缓和。
狄然见他给那些女生纠正动作，小女生们一个个脸颊羞红，却不敢说话。
陆川提着一个女孩的衣袖，将她手臂拎到水平线上，沉着声音：“保持。”
他路过狄然，狄然立即将手臂歪歪扭扭放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陆川看也不看她，狄然不开心扁着嘴巴：“有教无类，你不能差别对待。”
陆川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他比狄然高出一个头还多，狄然哪怕挺直脊背，也只到他胸口。
她手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吊吊垂着，正好对着陆川心脏的位置。这一刻，不知怎么想的，狄然忽然将手向前探了探，轻轻捶在陆川胸口，轻声说：“呀，你被然然的小拳拳打到了。”
陆川：“……”
“严肃点。”他蹙眉。
狄然吐了吐舌头，没再作怪，将手臂平举成标准姿势。
她回头看敬敏，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稀松的姿势，陆川从她面前经过，目不斜视。
“社长。”她嗓子沙哑，“你为什么不纠正我的动作？”
“如果你目的不是训练，尽早离开。”陆川沉着脸。
“她呢？”敬敏指着狄然，“她是来做什么的？”
“休息十分钟。”陆川无视她的话，喊了休息。
敬敏眼中一闪而过一抹阴冷。
狄然伸了个懒腰，趁休息时间去上厕所。卫生间在道馆外的走廊上，她出门，眼睛瞥到花坛里种的三角梅。
三角梅的花骨朵全都绽开了，藤蔓沿着道馆的墙壁爬上，将那一片覆盖成热烈澎湃的深粉色。
周五傍晚的时光惬意悠闲，鸟在树梢轻声鸣叫。
狄然上了厕所出来，在盥洗台洗手。
鼻梢忽然传来一股浓浓的烟味。
她抬头，敬敏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指尖夹了一根香烟。
狄然面不改色，关上水龙头。
她转身要走，被敬敏挡住。
她今天也涂了厚厚的粉，厚到脸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戴了美瞳的眼睛黝黑空洞，脖子和脸呈现全然不同的颜色。
狄然想起李东扬说的话，盯着她惨白的脸颊瞧，隐约看到她嘴角处微微压不住的淤青。
敬敏抬手，将烟蒂塞进嘴里。
道服袖子宽大，她一抬手，露出洁白的手腕，狄然无意一瞥，看到上面密布的血痕。
“那晚我亲眼见你进去。”敬敏开口。
狄然知道她说的是家长会那晚，却装傻：“什么？”
“他跟了进去。”敬敏自顾自说。
她把抽了一半的烟随手一扔，鞋子碾上去踩灭，而后挽起袖子，将没有一处完好的手臂露在狄然面前。
狄然瞳孔缩了缩，想起刚才在道馆，敬敏松松散散训练，始终不抬起这条手臂的情形。
所有人都以为她生性懒散，对训练抱着几分不屑的态度，可她确实抬不起这条胳膊。
她手臂上淤青交织着渗血的伤痕，不知是被鞭状物抽打的还是被锋利的东西划伤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给他打了电话，把他叫走，这是代价。”敬敏冷冷看着狄然，“也是你欠我的。”
狄然明白她想说什么，无非是陆川而已，她将目光从她手臂收回：“我没求你帮我，况且带有目的的做法，只是一种交换性的行为，本身算不得帮助，更提不上我欠你的。”
敬敏安静片刻，笑笑：“你和陆川不会有好结果。”
她眼里透着深深的怜悯和同情，这是狄然非常讨厌的情绪。
她甜甜一笑：“那得试试才知道。”
敬敏冷笑，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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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洗了手回去，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她和宋博说了会话，敬敏忽然站到她面前。
宋博听了她的来意，笑了：“你要和然然单挑？”
也不怪他笑，道馆明令禁止借口切磋解决私仇，她这样明目张胆挑衅陆川定的规矩，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敢？”敬敏没理会宋博的嘲讽，只是问。
狄然问：“目的。”
“没有目的。”敬敏说。
狄然活泼快乐的样子看在她眼里像根荆棘，刺密密麻麻扎着她的心口。
没有目的，只是想打而已。
狄然从垫子上站起来，拍拍道服的裤腿：“好。”
她转身去拿架子上的护具，刚背过去，身后一阵风袭过来，没等她反应，敬敏的脚重重顶在她后腰，将她踢在架子上。狄然向前踉跄，身体撞在架子上，将上面的护具和脚靶通通撞下来。
架子是铁质的，并不稳固，瞬间倾斜着向她倒下来，幸好张海峰站在旁边反应快，他上前一步，用肩膀顶住，没让它砸在狄然身上。
敬敏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狄然疼得脸色瞬间就白了。
张海峰太阳穴一跳一跳，咬着牙将架子推回原位。
狄然缓缓站起来，拉过张海峰，把他肩膀的衣服扯下来检查。
他用肩膀顶着架子，被铁边刮出几道清晰的血痕，那一片皮肤正在酝酿着积血，再过一会一定凝出可怕的淤青。
狄然眼神沉得像黑云，她放开张海峰，径直朝敬敏走过去。
敬敏垂着眼皮，对上她，打算将没发泄出的怒意都一并结算，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肩膀落了一只手掌，推着她的身体向前，将她死死按在刚才狄然撞上的铁架上。
她抬眼，看见陆川寒着的脸。
“喜欢打是吗？”陆川嗓音冰凉。
敬敏挑眉：“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陆川按着她肩膀的手下发力：“我问你喜欢打是吗？”
敬敏痛得眉毛蹙起，看着陆川：“怎么？”
陆川甩了一套红色护具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穿上。”
敬敏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一下，哑着嗓子：“为什么？”
陆川：“我再说一次，要么穿上，要么滚。”
敬敏接过护具，放在指尖转了转，嘲讽地问：“看不下去了，要她打回来？”
她笑了笑，将护具套上，陆川拿过另一套蓝色的护具，不是给狄然，而是穿在自己身上。
敬敏僵硬住：“陆川，你想干什么？”
狄然也愣住：“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替我解决。”
“与你无关。”
陆川穿好护具，站到场地中间，敬敏对面。
“我说过。”陆川声线比平时低沉许多，面色冷郁，压着怒意，“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我一概不管，但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他音量却大，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连礼仪都不懂的人，不配练跆拳道。”
场馆内鸦雀无声，看着社长腾腾而起的怒火，谁也不敢说话。
“我只用右腿。”陆川身体站直，朝敬敏深深鞠了一躬。
敬敏握紧拳头，不可置信：“你为了她打我？”
“只是实战切磋。”陆川挑眉，“你该行礼了。”
敬敏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颤栗不止，脸上的阴郁越积越浓。
“如果你不想实战，以后离开社团。”陆川面色冷峻。
敬敏拳头松开，面色不甘，咬着牙弯下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实战开始，陆川却不动。
他静静站在原地，对敬敏说：“攻击我。”
狄然站在外场，目光一刻都不离陆川，他站在实战场地中央，神情明明平淡得和平日没有两样，身上却仿佛散发着最耀眼的光，那是种自信沉定的气势，让面对他的人不敢造次。
敬敏踢腿攻击陆川，他不还手，只是侧身躲避。
敬敏一连踢了十几下都没碰到陆川，越发不甘心，攻势一下比一下凌厉。
陆川神色不变，开口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就学会这些？”
陆川眼神暗沉，不再躲避。他站定，左脚控地，一个后旋踢，右腿重重踢在敬敏胸前的护具上。
敬敏当即飞出去五米远，捂着胸口，半天没站起来。
“到此为止。”陆川说，“站起来。”
敬敏大脑一阵死机般的眩晕，她挣扎两下，四肢一阵麻。
有人想去扶她，被陆川一个眼刀钉了回去。
“站起来。”
陆川冷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敬敏扶着地站起来，腿脚打颤。
陆川走到她跟前，出于基本礼节，应付性地抱了她一下。
拥抱过后，他脱掉身上的护具扔到架子上。
张海峰捂着肩膀：“川哥……”
“去吧。”陆川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怒意，进了更衣室。
宋博连忙扶他去了医务室，狄然要跟着去，张海峰拦着她：“去看看川哥，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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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临近下课，陆川径直回了更衣室，剩下一屋子同学面面相觑，铃声一响，也各自换上衣服走了。
敬敏脸色不比狄然好看多少，她力气再大到底是个女孩，踢到狄然身上也只有一阵痛，而陆川的力量是实打实的，哪怕隔着护具，也让她胸口闷得半天喘不过气。
她跪坐在垫子上捂着胸口，看着狄然进了陆川的更衣室，平静无波的眼里冒出了激烈的情绪。
狄然推门进屋，房间暗暗的没开灯，陆川换回自己的衣服，站在窗口，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陆川。”狄然小声问，“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和我打实战吗？”
她噘着嘴：“虽然是礼仪，但你刚才抱她，我特别不开心。”
陆川回头看她，眼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
“刚才为什么不叫我？”
狄然一愣：“叫你？”
陆川气压很低，脸部轮廓在昏暗的屋子里看起来模糊不清却极有压迫感。
狄然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于是静静站着，不说话了。
从窗口望出去，宋博扶着张海峰去医务室，身影在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小成一个黑点看不见。
陆川心里一团乱麻般的烦躁，面前的女孩收敛了棱角乖巧站着，这让他更抑制不住情绪。
张海峰替她挡的那一下他看在眼里，明明该是松口气的事情，心里却忍不住泛起酸意。
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以前不是他，以后也不会是，就连保护她这种事，他都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理由。
陆川眸子里的光亮了又暗，他拿过书包，开门出去。
“陆川。”狄然叫住他，声音软软的，“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我想告诉你……”
她扬起漂亮的眉眼，灼热的目光盯着他后背，企盼着能把他灼伤，让他回头看一眼。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打实战。”她语气甜甜的，“我只是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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